奔走的众人,呼喊的杂音,天上扭动的人形……有人打翻火盆,火舌喷到附近宅室,布帘被引燃,升腾起大片烟雾。一时间整条街混乱不堪。清如被浓烟熏了鼻,呛得捂住胸口大声咳了咳,李佑城微微侧脸,见她无碍,便继续护她往客栈走。恰在此时,有声音从天上倾泻下来,带着回音,仔细听,它们纷纷叫着“阿娘”“阿弟”“夫君”“妾回来了”……下面的人忙哭着跪拜,说那是阴魂趁着中秋月圆,回乡探亲了。许清如顿住脚步,仔细瞧着天上的阴人,烟雾越发浓稠,闻了让人喘息艰难,她见李佑城倾身伏过来,将她搂进怀里,宽大袖袍阻隔不断侵袭的烟雾,一方湿帕蒙到她的脸上,捂住了口鼻,顷刻间山茶香气让精神再度安稳。她的脸贴紧他的胸口,能深刻感觉到那颗炽热跳动的心脏,带给她力量与慰藉。猛地,清如使劲摇头,怕这回又是自己发懵,赶紧胡乱抬手捏住李佑城的下巴,狠狠掐了一下!李佑城吃痛,闷哼一声,低头盯她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他被她捏得嘴角变形,说话也露了风。看来是真的,清如jsg忙收手,对他笑着点头,“哦哦,确实是你,我还以为我……”她咽了咽口水,“又做梦了。”李佑城觉得莫名其妙,但情况险急,顾不上太多,只好裹着她继续往前走,等到了客栈门口,李佑城的四位侍从急急从不同方向赶来,迅速抽出佩剑,前后护之。清如见他并不着急进店,而是将自己护在角落一个很不显眼的地方,一处月光照不到的高墙暗影里。隐在暗处,窥视四维,他们如一群伺机而动的狩猎人。而街上众人也从一开始的慌乱渐渐稳定下来,纷纷下跪,嘴里念叨着叽里咕噜的咒文,双手合十,一下又一下,对着天空明月不停磕头。客栈卷长的飞檐挡住了视线,只露出圆月澄亮的光晕。清如看不清月亮附近到底有何东西让这些人如此臣服,只听得马蹄声骤然而起,力拔山兮的气势如洪流般涌入长街,马的嘶鸣阵阵,马上的人皆着黑甲,持长刀,最前头的领头兵高喊:“我滇国将士,与神花邪教不共戴天!谁若是再拜鬼,杀无赦!”后面一呼百应,“杀无赦!”“杀无赦!”可当街百姓如着了魔似的,充耳不闻,哭着喊着向天上的“神”朝拜。领头滇兵被这架势逼到崩溃边缘,再次呼喊:“谁再拜鬼,杀无赦!”终于有一年轻男子,着白蛮服饰,大声哭诉:“神花圣女在此,她就在天上俯察众生,你若杀生,必遭报应!”有人附和:“是啊,若是没有圣女,滇国早就完了!郑氏篡国,全族不得好死!”最后一句歇斯底里,更逼的那领头滇兵大喝一声,驱马挥刀,顷刻杀了这两个胆大的来泄愤。鲜血如注,喷薄而出,众人吓得缩回身子,忙抬头看天,将希望寄予天神,也不知这圣女是否会下来救人呢?突然,天空各种人形消失不见,只剩下月亮旁边最大的一个。清如使劲伸脖子,又被李佑城按下来,重新护在怀里,食指压唇,噤声示意。这样也好,清如被压低了身子,正好可以错过飞檐,从底下缝隙间窥到那团光影。——一个女人形象,慈眉善目,背后有一大朵莺粟花。倏的,从这个女人身后齐刷刷飞出万箭,而同时,院墙之上,瓦顶中间,出现无数身着白袍,蒙着白面的人,飞檐走壁,动作麻利,朝着滇兵,背弓射箭。万箭齐发如流星毁灭,让底下的滇兵无处遁逃,一时兵荒马乱,好在那头领是个有经验的,很快反击回去,双方你追我打,街上火星四溅,各路人马乱成一团,奔走咆哮。混乱之际,祥云镇的客栈早已闭门。李佑城趁乱带着清如躲进一条小巷,冷锋等人跟过来,找了处僻静无人的小院,轻身翻墙进去。清如抬头瞅着一人多高的院墙,正犹豫如何自处,却在刹那间被李佑城抱紧,起飞,落地。——今夜,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面团,随他摆弄。她没站稳,还被他扶着腰,登时有些不悦,怪道:“你下次能不能打声招呼再飞啊!”“打完招呼,也许你命都没了。”李佑城松开她,拍了拍身上的浮土。清如讪讪,他说的也是。“神花教怎么把滇国王室给得罪了?还以为二者同流合污呢!”景策找了块石头坐下,揉着肩膀。李佑城负手踱步,低头道:“看来情况远比我们想得复杂。”冷锋不安,问:“真是邪乎,那天上的东西难不成真是阴魂?看不出一点破绽!”“张翼德”附和:“是啊,校尉,这东西好个玄乎,弄得俺心里发颤呢!”“是啊,校尉,咱们接下来如何做?是观望几日,还是去赴约?”景策问。李佑城蹙眉,一时不知如何作答。只听清如嗤笑一声,声音不大,但在这静僻空旷的小院里,却听得真切。众人皆扭头看她。“张翼德”被她这一笑激怒,压着嗓子气愤道:“许娘子怎还笑得出来?若不是因为你,俺们何以走到如此境地?俺们校尉也受你牵连,不仅惹急了上司,得罪了同僚,还差点……”“长松,不得无礼!”李佑城轻声喝住。原来这人叫长松。清如无奈,只怪长松嘴太快,将本次出行的疑虑一股脑倒了出来。可她不能白挨怨怼,只好解释道:“我知道很对不住各位,来日一定报答。可我笑得不是这个,而是你口中的阴魂之说。”“怎么,娘子是看出机窍了吗?”景策忙过来,眼巴巴等着她一吐为快。
清如看向李佑城,适当求助,他不会不管的。李佑城抱怀,挑眉道:“说来